《纪念我的第一位恩师张立中先生》
那是1990-1996年期间,我在内蒙古呼和浩特市关帝庙小学上学,当时我们的音乐老师就是现在那首《草原恋》的作者张立中先生。当时的张老师很精神,大概50多岁头顶有些秃,但其他部分的头发还是黑黑的,看上去像是40出头的人。他一个很活泼的人,给我们讲解音乐时经常用很夸张的动作比划。
他的教学方式很特殊,一上来就是用固定调发音方法讲(而在当时,恐怕全中国的音乐课都是用首调上的),所以,那时的我们,用固定调的感觉去读谱、唱歌(虽然都是一些很简单的歌),后来,我才知道,这才是很国际化的音乐教育。也对我后来上大学后学习乐器、学习各种西方的现代音乐有很大的帮助,在这一点上,我想张老师表示无限的感激。
记得那时张老师很赏识我们班一个叫张砚的女孩子,因为她悟性特别好,唱歌非常好听(现在所谓的音准、节奏、感情……都很到位),送过她好多关于固定调的书,把我们眼馋坏了。我就跑回家问我妈固定调,我妈当时很惊讶:“你们用固定调?能学明白吗?”我就唱给我妈听,我妈才点头。
当时张立中老师给我们讲课好像欣赏课的比例特别高,经常给我们全班放各种各样的中外名曲,边放边讲解,有时还让我们自己去体会让后站起来讲。我永远都记得第一次听到莫扎特《土耳其进行曲》时的感觉,听完后全班同学向炸开一样的要求张老师再放一遍,太好听了!张老师也非常高兴,我猜他那时一定很有成就感,他决定用下班后的时间给我们转录《土耳其进行曲》交响版的磁带,一盘一盘的转,用了近一个星期,才把所有同学拿来的几十盘磁带都转好,当时我们那兴奋劲儿,呵呵……反正从那以后,我们就经常拿着写着自己名字的磁带找张老师去了,现在回想起来,童年真是无比快乐的时光。
关于《草原恋》的作曲时间我并不确定,只记得当时张老师确实给我们每人都复印过这首歌的谱子,并教我们唱过,记得张老师告诉我们这首歌的曲是他作的时候,我们对他从喜欢又变为崇敬了!
讲一些小插曲,当时张老师的身体很好,传说扔铅球可以和体育老师比,他还告诉我们说,搞音乐的人年轻有活力(现在,我又在江建民老师身上看到这一点,看着30多岁,实际上已近50了,还在做流行音乐,真的很厉害),我妈也看着比同龄人年轻。
还有,我们小学时跳集体舞的活动也很多很多(内蒙的民族舞蹈很有阳刚之气),不知道在中国其它地区是否有过这样的活动?小学的时候会钢琴手风琴小提琴的同龄人比比皆是,上初中(自治区重点)时班里钢琴六级以上的有十好几个,老师一问举手的一大片,我当时都很惊讶,好多都是学习很好的同学。好像一直以来,在内蒙,会唱歌的都不算本事,谁都能来两下而且都还不错。当时并没有觉得怎样,现在出来,才发现好多地区的音乐教育根本就没有到位(学校、老师、家长、学生都有责任),而艺术教育能培养人的创造性思维,尤其是要求即兴演奏的现代音乐,我们一个民族的创新精神难道就这么耽误了吗?难道创新挂在口号上就能创新吗?
又跑题了,我还记得,小学毕业的时候,音乐也有考试,张老师给我98分,男生里面的最高分,我们班只有一个人比我高,就是之前说过的张砚99分,也是我当时比较有好感的女孩(虽然那时不懂什么叫喜欢),后来中学没在一起,也就没她消息了。
得知张老师去世那年我特别惋惜,因为我当时还在上学,没能见张老师最后一面。张老师一直很清贫、很快乐、很认真、很坦然地做着自己的音乐,热爱着内蒙古这片土地以及当时所有像我们一样热爱生活的孩子们。当我深夜独自写歌的某一瞬间,当我拿着琴站在舞台上独奏的一瞬间,万籁俱寂……我会感到无比的孤独,没有人能够体会,那种孤独,来自于对童年美好的怀念,对那些再也不会回来的单纯而快乐的时光怀念。想起张老师的时候,总会想,这样的人,在我们这个时代,恐怕再也不会出现了。只有那看不见的历史,永不停息的往前走,淡忘这一切,就像淡忘所有的伟大一样,我们能看到的,只有残垣断壁和伟人留下的脚印……
雲博
作于2007年3月7日,2020年8月7日修订版